医院里的暮年人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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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水滴了一瓶又一瓶，直到天亮仍未滴完。

早上8点多钟的时候，护士通知换病房，于是几人合力连人带床的由17号房搬到了18号房。9点多下到三楼手术室等候，10点多进手术室，12点左右完成手术。

“做ERCP了，胆管感染太重，心肺功能也欠佳，本次不适合做大的处理。急诊做了肝内胆管和胆总管引流，待病情稳定后2月，做胆道子镜液电激光碎石。”——这是主治医生的“结案陈词”。

医生解说黄老太胆管异于常人，有点畸形，较窄小，加上发炎严重，脓液多多，细菌多多，还有危及生命的胰腺炎，所以先不处理结石，而在她胆管内放了个支架，从鼻子里插进一条管子，直到胆管，管子在外头的一端就连着一个塑料瓶子，用来装从胆管里抽出来的脏东西。这个应该就是“肝内胆管和胆总管引流”了吧？

为杀灭内里的细菌及防止新的感染，医生开了大量抗生素，老太左右两手都插上针管，不分白天黑夜的输液。水是不能喝的，不管怎样口干舌燥，最多只能用棉签沾点水涂抹一下嘴唇；食物更是不能吃的，哪怕你饿得前背贴后背。为了增强身体抵抗力免疫力，大叔听从医生的建议，连续两天让人送来共四瓶进口人血白蛋白给其母输入。每瓶价钱是元。

不知什么原因，这东西国产的比进口的贵元左右。国产的质量更有保障吗？

邻床两病者也曾是危重患者，在ICU躺了十天八天出来的，他们都曾自购人血白蛋白输入，一个一天输四瓶，一个一天输三瓶。都是连输两三天的。和同事说起来，一同事说其亲家曾一天输8瓶。看来，这人血白蛋白简直是仙丹一样的存在。

黄老太的痛苦除了疼痛就是身体插满管子的不适和时不时的咳嗽呕吐，因胃里早没有东西的缘故，呕无可呕，只能干呕，或在咳嗽中吐出一些泡沫。呻吟声只有在止痛针水生效期间停歇。

术后第三天，9月6日，黄老太被医生允许可以喝一点点水了。由于她鼻子上插着管子，管子从嘴巴垂下，影响杯子靠近嘴巴，所以让大叔送来了一包吸管，用吸管喝水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用起身就能喝到。

在这里说说老太邻床两位病患者。

靠窗那位是个86岁老头，他女儿在照顾她。这老头高瘦，终日躺在床上。据说他是胃穿孔大出血入的院，在ICU抢救了数天，输了几千CC的血，在度过危险期后转入了这普通病房。他女儿五十多岁的样子，为他擦身、换衣、喂饭食等，还经常尊医嘱为他按摩双腿，以免他双腿产生血痊。但老头白天睡多了，晚上就折腾，大声叫嚷，口吐芬芳，省骂随口而出。医生让其女儿不要让他白天睡那么多，于是他女儿就经常逗他说话，逗他笑，蛮孝顺的。

不过，这老头作死作到天花板：经常用手拉扯针管,想拔出针头。纸尿裤穿上了，尿垫垫上了，反复叮嘱他有尿就叫，好帮他接，但他就是不叫，任尿撒在裤裆里；一是叫了，尿壶还未伸到JJ处，尿尿就冲天而出；再就是自己悄悄地把老JJ从纸尿裤中掏出来，将尿撒在地上或床上。一天要帮他换衣服换纸尿裤换尿垫换床铺十次八次，把这作女儿的折磨得够呛！前晚他女儿终于失控给了他一巴掌。哎！所谓“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理解吧！

我问：“他是老年痴呆吗？”

“不是，他清醒着呢！他有意的。”他女儿无奈地说。

精神好的时候，他会侃侃而谈，回忆昔日的“威水史”，比如啥时候种什么菜，做的佳肴谁谁领导一直惦记等，确实不像痴呆，只是他说现在要春耕了又暴露了他的不正常。

我是偏向于相信他有老年痴呆的。一个正常的人怎么会喜欢让自己身体经常沾满屎尿呢？

他女儿说：在医院里，衣服、床铺被子等大量供换，有护士帮忙，而且不用自己清洗，回家后，哪有这么多的换啊！哪有这么多精力清洗啊！元一天都请不到人护理。自己亲自护理么？那工作事业还要不要？自己的小家

庭还要不要？

残酷的现实！

9月8日中午老头出院了，坐着轮椅由其女儿推着离开了病房，离开了他呆了近20医院。带着一同离开的除了衣服水盆还有接尿器和便盆。

账单上总额是五万多元，自付的不知是多少。没问。

再说说靠门口那位。

他65岁，瘦小，眼睛深陷无神，露出被子的小腿像两根老旧黄皮竹竿，用皮包骨一词来形容绝不是夸张。他终日恹恹地躺着或半躺着，偶尔回答一下他儿子的问话，笑声是绝对没有的。他和黄老太一样是胆管结石，但医生说他严重得多。之前还曾中风。他与上述老头一样在ICU里抢救十天八天后下来这普通病房。他是不幸的，他又是幸运的，有个孝顺儿子，他儿子30多岁的样子，特向厂里请了一个月假专门照顾他，端屎端尿，擦身换衣等。他也是8日出院，也是坐着轮椅带上尿壶便盆离开，只是他不是回家，而是随即去了**中医院继续接受治疗，这是主治医生给的建议，因为他还未康复。

事前他儿子无数次轻声问他：先回家好不好？过完中秋再去**中医院好不好？”他总默不作声，最后医院。

他想活着！

他儿子说要继续请假！